远歌_

       用黑纱蒙住的窗遮住了室外刺眼灼热的阳光，段宜恩在黑色皮质沙发上坐着，手指摩挲着手中的瓷质茶杯，眯起的眼睛里透出一抹不屑。
    “我为什么要放人？”段宜恩举起手中的茶杯抿了一口，语气清冷，偏白的肌肤更是生冷，“Maki，送客。”

       没有再看对方一眼，便抬抬手唤了等在门边的侍从。
    “段宜恩！你怎么样对我我不管，你放了我儿子！他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你的事！你冲我来！”

       被架起来往门外推的中年男人像是失去理智般吼叫起来，惹得段宜恩皱了皱眉。
    “父债子偿，王神父没听说过这个道理吗？我对你这把老骨头没兴趣，我告诉你，你的儿子真是味道不错呢。”

       段宜恩舔舔嘴角，说着并不属实的句子，看着被侍从蒙上黑布塞进车里的男人冷笑，转身离开了客厅。
       高级的定制皮鞋踩在纯白的羊毛地毯上，墙上挂着顶级的艺术品，两边还摆着天使模样的雕塑，安静得诡异的走廊尽头传来微弱的呼吸声，这条路，是通往地狱的，王嘉尔印象中的地狱。
       没有光，明明遮住眼睛的黑布已经被人取下，王嘉尔还是什么也看不到。自己被绑在柱子上，大脑一片空白，不明所以的被抓到这个地方。除了眼睛之外，其他的感官变得异常敏感，能听到有水滴下的声音，还能闻到扑面而来的血腥味，他很清楚自己的身体上没有任何的伤口，这个房间应该不止自己一个人，但是却感受不到其他人的呼吸。
       有人要来了。
       虽然只是衣服划过门板的细微声响，也逃不过王嘉尔现在的耳朵。门开了，走廊上点着的烛光溢进了房间，段宜恩就站在门口直直的看着王嘉尔，暖色的烛火给他的脸添上了一点温度。王嘉尔以为自己看见了天使，父亲对自己说过，天使出现总是自带圣光。
       段宜恩走进门，走向王嘉尔，挑起了他的下巴。王嘉尔的视觉恢复得差不多了，看着段宜恩突然靠近的脸慌了阵脚，移开目光却发现周围满满堆着的都是人，或者说，是死人，它们的颈部都被人残忍的割开，少说有十具尸体堆放在这个不大的房间里。
       这里就是地狱吧。
       王嘉尔惊恐的向往后退，但又被段宜恩阻止，手抓紧了困住他的绳索，自己也许也就要变成这样的死人了。段宜恩看着王嘉尔害怕的样子，又撇过头看了看一边的尸体，挑了挑眉，凑近王嘉尔的脸像是安抚般的蹭了蹭他光滑的皮肤，暖暖的好像要灼伤自己的温度，手放开他的下巴，伸长了给他松了绳索，拉住他的手腕带他离开了这个房间，顺便叫了侍从清理掉里面的残渣。
       长长的走廊不知道通向哪里，王嘉尔看着自己被拉住的手腕发呆，对于自己的处境他多少也知道一点了，他不会傻到以为眼前这个人是来救他的，明显是他绑的自己。
    “害怕？”

       段宜恩感受到身后那人的不安，紧了紧握住他手腕的手。
    “嗯……不是。”王嘉尔下意识想摆手却意识到自己被段宜恩拉着，“您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

       比起害怕更多的是不解，为什么要抓他，那些尸体似乎一直都在提醒他的下场，可他还是想知道，毕竟这个男人要是想杀自己早就可以动手。
    “放心。不是为了杀你。”

       段宜恩清冷的语气却给王嘉尔带来一种奇异的温暖。
       王嘉尔就这样跟着段宜恩走进了段宜恩的卧室，还是那样阴暗的房间，只不过弥漫着令人安心的花草香味，窗帘紧闭着，看不出是白天还是黑夜，但即使是这样，王嘉尔还是能看出来，这房间里的摆设个个价值不菲。段宜恩拉着王嘉尔让他坐在床边，放开他的手腕，自己从衣柜里拿出一套衣服递给他，见他接了就把他推进浴室。王嘉尔拿着段宜恩递给他的衣服又看看自己身上那件脏兮兮的白衬衫，自己也是有点受不了自己的这副落魄样子了，没说什么，转头走进了浴室。
       听着浴室里面花洒的声音，段宜恩看着自己刚才牵着王嘉尔的手发愣，上面还留着他的体温，想着刚才王嘉尔在那房间里的惊慌，段宜恩扯了扯嘴角，之所以把王嘉尔带回来，并不是那老头想的报复，段宜恩只是单纯的想要靠近他。在王嘉尔身边，他可以感受到很久没有过的被阳光笼罩的感觉，心里一片晴朗。
       王嘉尔很快洗完出来，身上的衣服有些大，松松垮垮的罩在身上，头发还滴着水，看见段宜恩充满存在感的目光紧盯着他，只好装作用毛巾擦着头发，低头避过他的眼神。段宜恩看他忌惮自己的样子，决定把这件事给他好好解释一下。
    “过来。”段宜恩朝王嘉尔招招手，拍了拍床让他坐过来，“你想知道的，我告诉你。”
       王嘉尔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愣了几秒还是坐了过去。
    “我叫段宜恩。你看到的那些，是我的食物。我不吃人，但是我吸血。”段宜恩看着衣柜语气柔和，似乎在说着什么童话故事，“你不用怕，我不会伤害你。”
       王嘉尔抓着手里的毛巾，不知道应该看向哪里，自己身边坐了个吸血鬼，心里却安定得很，好像自己就没觉得段宜恩会对他不利，只是默默地听着他说下去。
    “下午你父亲来过，他让我放你回家，我拒绝了。”
       听到这里，王嘉尔看着段宜恩如雕刻般的侧脸，他听过的每一个传说里的血族都高贵优雅，但自己的父亲是神父，他对血族一直是不屑的，也从没和自己说过世界上真有段宜恩这样的血族。为什么？自己的父亲认识段宜恩？
    “我曾经是个正常人，在某天晚上和我父母一起变成这样，起初也很迷茫，感觉一下子生活在一个陌生的世界，那些曾经喜爱的食物都失去了味道，每一个人走过我都能闻到血的香甜味道，就像当初闻着餐桌上摆着的那只火鸡一样，我好饿，但是我不敢杀人，所以每次都是我父母动手。记得很清楚，第一次他们把那个人的颈动脉割开凑到我嘴边，喷涌而出的血浆溅在我脸上，那时候我哭了，我觉得我好恶心，血液的铁锈味道但我闻起来却是那样的诱人。很快，被我父母杀的人越来越多，关于吸血鬼的传言也在小城传开了，人们都想我们消失。我是亲眼看着木桩被钉进父母胸口的，人们笑着跳着叫着，他们扭曲的脸上挂着狂喜。那主持仪式的神父就是你父亲。”

       段宜恩看向王嘉尔，眼里读不出情绪。
       王嘉尔看着段宜恩不说话，不知怎么的好想摸摸他的头说些安慰的话，手刚伸过去却被段宜恩拉住。段宜恩一使力，王嘉尔便靠在了他怀里。王嘉尔下意识地想推开，但想着段宜恩现在是需要安慰的情况还是顺从的呆在他怀里不动。
    “知道为什么我要留住你吗？”段宜恩揉了揉王嘉尔的头发，感受到怀里人摇了摇头，又继续说，“靠近你，我就会感觉特别温暖。”
       王嘉尔伸手用力的回抱段宜恩，抬头看着他冷硬的脸庞，看着他盛满真诚的眼睛，“段宜恩，我会陪你。”

       说完还蹭了蹭他的脖颈，再次抬头，他的眼里带着满足的笑意。
    “困吗？”段宜恩一边问一边把王嘉尔往床上带。
    “嗯。”

       王嘉尔抱着段宜恩的腰躺在床上，之前在黑暗中紧绷了的神经全都渲染着困意，没多久就睡得深了。
       段宜恩看着眼前这人单纯的样子笑了，紧了紧圈着他的手臂，抱紧了他的太阳。